無憂居

二十、喜歡你

確認了自己的想法後，接下來該怎麼做、又該做什麼就變得非常明確。

藍河尋來一支筆，在上頭列了一串會面對的難題，然後慢慢尋找應對之策。

距離……不是問題，他的存款足夠來回兩市很多次，跳過。

父母那裡也得坦白說，他不想有任何的隱瞞欺騙，就是該怎麼開口，還得再好好想想。

至於葉修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麼不湊巧，在那之後值夜班的藍河都沒與他碰上，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在忙著戰隊的事。

藍河本想給他發信息，又覺得吧，確認關系這種事，當面說得好，於是當機立斷上網，刷了張五月尾去H市的單程機票。

5月25日晚上，榮耀第38輪賽事結束，興欣順利取得進入季後賽的席次。季後賽將在兩星期後揭開序幕。

同時挺進季後賽的戰隊有：輪回、藍雨、微草、霸圖、雷霆、三零一度還有嘉世。

賽後的記者招待會上，包子樂呵地朝同樣出席的葉修問了一句，“嘿老大這是我們提早送給你的生日禮物，喜歡嗎！”

“這不是一定要的嗎？不行，生日禮物再換個，別想這麼敷衍過去啊，說好的冠軍，別給我忘了啊。”

“是的老大！”

“嗯，有我在，冠軍跑不了。”方銳點頭。

好不容易盼到一次葉修出席記者招待會，各位記者自然不會放過，各種問題紛紛出籠，“請問葉神，興欣戰隊在更新後換上的裝備是否有所保留？和其他戰隊比起來，似乎有些跟不上，材料不足嗎？”

“是有所保留，留作季後賽的驚喜嘛。”

“就不怕無法進入季後賽嗎？”

葉修肅著臉，“那怎麼可能，冠軍是我們的！”

藍河看著電視裡讓各位記者頗為頭痛的興欣，笑了。興欣有所保留這一點，藍雨戰隊方面曾為了確認，而向春易老詢問過網游內材料搜集的狀況，誰都沒想到這人會故技重施，做出這麼大膽的決策。現在各大戰隊在興欣那裡大概已經被研究透徹，而興欣卻還是實力未知。

轉播結束，藍河找來遙控器將電視關上。

隔天，給自己請了兩個星期假的藍河，一大早就背了個背包返家。

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。母親一面嘴裡叨念著怎麼不專心工作，現在也沒假期還往家跑，一面將人帶進屋裡，摸了錢包准備去買些食材加菜。

藍河連忙伸手搭在母親的肩膀，阻止她外出，“請了假，回來住幾天，別忙活兒了，吃什麼都行。”

已經退休的父親戴了副老花眼鏡正在看報紙，顯然見到兒子也高興，這會兒放下報紙湊了過來，“走吧走吧，去買些好吃的。”
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嘴饞了想吃油炸魚皮，想都別想，你得忌口！煎炸的食物不行！”

“哎吃一些又沒關系！”

“不行就是不行。”

藍河就這樣看著結婚已三十幾年的爸媽一路拌嘴出了門，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來，錯過了最佳時機。

真正有機會宣諸於口，是28日中午用餐時，藍河他母親問了一問有關於相親的後繼發展。

提及這一回事，藍河夾菜的動作一頓，囫圇將菜塞進嘴裡，咬幾口咽下，接著將筷子放下，深吸一口氣，一臉認真地開口。

“爸媽，吃完飯後有件事想和你們說。”

二老面帶疑惑，卻也沒出聲催促，對視一眼後點點頭。

用過飯後，藍河給父母泡了茶，才在單人沙發上坐下，仔細組織了遣詞用句，最後發現再華麗的辭藻都沒有用，無法減輕即將帶來的傷害。

“爸、媽，我有喜歡的人了，他叫葉修。”

母親聽著自家兒子有心上人，先是笑開了，“你這孩子，有喜歡的人也不早說，早知道就不安排你去相親了，要是讓對方誤會了可怎麼辦？不過……葉修？怎麼聽名字像個男的？”

藍河點頭，“對，是個男人。”

二老被這驚世駭俗的言論嚇得愣了一愣，反應過來的時候你了半天硬是道不出所以然來。藍河他爸黑著臉，掄了胳膊就要揍。

藍河媽嚇白了臉，將老公勸下讓他別衝動，然後又湊到自家兒子身邊，苦口婆心地勸著，“你不喜歡相親的話以後不安排，可是也不能這麼嚇我們啊！”

“媽，”藍河叫了聲，目光觸及母親染上些許灰白的發絲後，瞳孔微縮。再開口，聲音啞了幾分，“我不是為了逃避相親而隨意找個借口打發你們。”

之所以會選擇坦白，一是他有些貪心，希望順應自己的心的同時能得到父母的理解與支持，二則，無論他和葉修成不成，他都不想對父母有所欺瞞，來個先斬後奏。

“我喜歡他……”

藍河還想繼續往下說，他爸卻猛地從沙發起身，拽了他胳膊就往門口拉。

“爸？”早做好挨揍的心理准備，卻不料與預想的發展相差甚大，藍河一時間怔愣住，就這麼任由他動作。

“你要喜歡男人，那你喜歡去！你媽勸你你不聽，這個家你也不用回了！”

“爸！”藍河大驚。

藍河他媽掉著淚上前阻止，場面頓時變得有些混亂。一番推搡間，藍河媽也不知道被什麼給絆了，藍河一驚想要伸手扶，卻又因為被他爸拽著無法活動，最後被他母親撞得往後退了退，腰和手肘都撞在了後方的鞋櫃上，發出好大一聲響，疼得他齜牙咧嘴。

後來，父親怔愣了片刻，一語不發回了房。藍河的手肘擦傷了一大片，母親淚流滿面地給他上藥後，讓他先回去，別再氣他父親，緊跟著回房去看看老伴的狀況。

靜謐壓抑的環境與回來時和樂融融的畫面成了強烈對比。藍河揉了揉撞痛的後腰，沉默地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，信念屢次松動、崩毀再重築。最後，他騰地站起，視線有些模糊地拎了背包，捏著前往H市的機票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。

或許是衝動過了頭，但此刻，他迫切想要見到葉修。

藍河抵達H市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快九點。天空陰沉沉的，涼風不斷。

衝動的勁頭一過，藍河才想到要給葉修打個電話。

“麻煩到上林苑小區。”攔了一輛計程車，藍河坐上車後座，朝前方的司機說。同時，他將背包側放好，打算掏出電話，一不留心蹭到了手肘的傷口，痛得他忍不住嘶了一聲。

就著街邊的路燈，藍河查看著傷口，就見一整片的擦傷似乎更嚴重了，傷口周圍也有些紅腫。

計程車司機正巧透過後視鏡見著了，非常好心地問了一句要不要先去附近診所包扎一下。

藍河笑了笑，“不必了，謝謝司機大哥。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先處理，等等隨意上點藥就行。”

司機大叔也不勉強，一面吹著口哨一面將車子開出機場，往上林苑小區的方向移動。

事實證明，衝動是魔鬼。

什麼都沒說就衝到H市，到了小區卻被警衛攔下無法進入，在保全室外倚牆而立的藍河深刻體會到這句話有多中肯，並深切地反省。

一股腦衝來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或許人會沒在家呢……

藍河嘆了口氣，同時拿出手機繼續撥打葉修的號，電話通了，卻一直沒人接起，到最後進入語音信箱。他也不死心，固執地接著打，打了幾通後停下，打開手機游戲的文件夾，玩起了神廟逃亡這你追我趕的游戲，沒跑多久，角色就被後方的怪物追上吃掉。

藍河咂咂嘴，跳出游戲繼續先前的動作。

※

葉修從K房退場的時候，包子剛唱完《突然好想你》，正扯著喉嚨跳到沙發上接著唱《戀愛ING》，老魏和方銳也不甘示弱搶了麥一起飆歌。

“提議來KTV慶祝生日的我絕對是腦袋被門擠了……”陳果扶額自我擠兌。唐柔的耳朵早就塞了耳塞，此刻悠閑地喝著果汁。

桌上，只吃了一半的生日蛋糕被棄置著。

蘇沐橙從座位上起身，追了出去，“要回去啦？”

“明早的飛機，怕起不來，早點睡唄。”葉修聳聳肩，“要不你叫我？”

“好啊！”蘇沐橙點頭，“回去路上小心點，他們大概還要鬧好一陣。”

葉修揮揮手，走出KTV。半夜時分吹來的風有些冷，葉修想著反正順路，於是先去了一趟興欣網吧，拿一下落在那裡的外套。

剛把外套套上，就聽值夜班的小網管湊上來，“葉哥，二十分鐘前有人找你哦！”

“找我？”葉修納悶，心想該不會是葉秋吧，於是進一步問道，“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？”

“不，不是你弟弟。”小網管笑著搖頭，“不過他也沒說是誰，知道你不在後就走了。”

“這樣啊，那就算了吧，謝了啊！”

“嘿，不客氣，葉哥生日快樂！”

“同樂同樂！”

從網吧到上林苑的距離不算遠。

葉修沿途點了根煙，吞雲吐霧起來，誰知道剛抽了一半，天空開始下起小雨。不得已，他碾滅了半截煙，以外套擋雨，難得地開始了訓練肺活量的跑步運動。

回到小區的時候，雨越來越大，街道因這一場雨變得朦朧如幻。

葉修進屋後，先抖了抖外套上的水滴，一身濕的衣服也還沒來得及換，就聽見門鈴聲響起。

打開門，熟識的保全大叔站在門口，遞了個錢包過來，“哎，剛才來了位小哥說找你，他的錢包落在計程車上，剛剛計程車司機給送了過來。這會兒人找不到，我就先拿給你了。”

葉修一愣，瞪著那有些熟悉的黑色錢包，伸手接過並打開看了一眼。

“是你朋友吧？”保全大叔問了一聲。

“啊，是的！”葉修開口的同時，轉頭看向下著滂沱大雨的窗外，有些急切地問，“你知道他去哪了嗎？”

“這我就不清楚了，之前刮起了大風，他咕噥幾句話後就走了，大概是去找地方安頓了吧。”

葉修緊皺眉頭。朝保全大叔道謝後，他從鞋櫃旁拎了一把傘，想了想，再快步回到房間，從床頭抓起手機便往外衝，匆忙間就連門都忘了鎖上。

被孤零零留下的保全大叔搖頭嘆息，“現在的年輕人啊，怎麼這麼毛毛躁躁？”說著，還不忘順手幫忙將門給帶上。

葉修自然沒聽見保全大叔的碎碎念，他打著傘快步走出小區，沒一會兒就被雨水打濕了褲腳。

大晚上的氣溫有些寒。雨幕層層阻擋，葉修左右張望，別說藍河，就連行人也沒見著。

嘖……大雨天的，身上沒證件也沒錢，還能跑哪去？

葉修滑動屏幕解鎖，想要給藍河打個電話問問他在哪，意外發現近二十通來自於藍河的未接來電。滑動幾下屏幕後發現，時間跨度從九點三十分一直到十二點。

接著，他視線滑動至屏幕上方，現在時間是將近凌晨一點。

葉修就著未接來電回撥，電話無法接通讓他眉頭皺得更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