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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憂看著燚嵐將人給教訓得只差沒抱著他的大腿求饒,明明很疼,卻又不敢大聲嚷嚷以免將侍衛引來的樣子,感覺還真是十分逗趣。

一直到燚嵐教訓夠了,他這才輕輕開口:「你們有什麼事?」

「……打完了才來問這句話,不嫌太遲嗎?」一旁眼睜睜看著自己同伴被揍的人,悄悄地跟另一名面無表情的同伴咬耳朵。

「那也就是說沒事囉?」燚嵐懶懶地拎著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可憐蟲,一甩手,像拋垃圾一樣將他給拋向自己同伴那裡去,還不忘拍拍手將手上的灰塵拍落,「沒事的話可以滾了!」

「呃……我們有重要的事想要和你們商量!」那名正忙著跟同伴咬耳朵的傢伙飛快地回答:「我們家大王子交代,要我們向你說明,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——」

「行了,別在這裡說,剛才這麼大動靜,很難保證沒人注意到。」無憂快速地打斷對方,朝燚嵐遞了個眼神,「阿燚,你不是和人有約?再不去會遲到的。」

燚嵐看了眼太陽的位置,見時候真的不早了,隨意一揮手,將藥瓶子收好後便瀟灑離開了。

無憂目送著他的背影走遠,方才從藥箱子裡另外再拿出一瓶傷藥,遞給那被揍得鼻青臉腫的人,立刻換來對方一臉的感激涕零,只差沒撲抱上來。

「美人、漂亮、小姐這幾個詞是他的禁忌,所以剛才他的反應才會這麼激烈。」無憂看了看三人,淡淡地替燚嵐解釋道。

「沒事、沒事,是這傢伙欠打的嘛。」另外兩人擺擺手,一人招呼一顆拳頭到傷痕累累的人頭上,讓原本好多了的傢伙立時暈乎乎的,彷彿頭上好多小鳥在飛。

無憂輕輕頷首,領起藥箱子準備離開。

卻沒料到原先沒個正經樣的三人,以看不見的速度迅速堵在出口。

「既然目的相同,你們大王子的計畫我會配合的。」想了想,無憂這麼對三人說道,等了幾秒鐘後見三人還是不讓開,蹙眉接著又問:「你們還有什麼事嗎?」

三人對望了一眼,然後,動作一致地齊齊朝著無憂彎腰鞠躬,「十分感謝您!」

話一說完,只見那三人再次化成暗影消失在房間裡。

無憂先是訝異於對方向他道謝的舉動,停頓了一下後,朝著空氣點點頭表示不必客氣,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
 

走出房間沒多久,還沒來得及回到房裡將東西給放好,無憂隨即被費柯拉指派來的侍衛給接到了議事廳裡,讓他不由得在心裡暗嘆對方的動作果然快。

整個議事廳裡空間很大。

無憂左右瞧了瞧,一直到侍衛領著他進入議事廳後方的密室裡,才發現了費柯拉的身影。

「哎──你可來了!」老狐狸很熱情地示意無憂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,命人送上了茶點後,絮叨著說:「剛才真的是多謝你呐!否則我的收藏品可就要少了一個了。對了,現在他沒事了吧?」

「除了因為連續好幾天沒進食而身體虛弱、毒素有迸發傾向以及頭部的撞傷發炎了以外,沒事。」無憂簡明扼要地給了答案,也不打算和費柯拉閒話家常,直接開門見山就問:「國王陛下找我,有什麼事?」

「嗯,是這樣的,不久前我收到消息,說有一隊士兵在要離開紫濰國的路上被人偷襲了,據說傷勢頗為嚴重,而軍醫目前又處於人數非常不足的狀態,恐怕一時間沒辦法處理這麼多傷患。」

費柯拉拿眼瞅著無憂,一副深以為信賴的神色,「我見你的醫術頗為了得,所以,希望你能前去最前線的要塞裡幫幫忙。」

這番話侃侃道來,理由充分得讓人根本沒法拒絕,無憂心裡不禁有點鬱悶了。

本來,他還料想費柯拉大概會找藉口將他的藥箱給沒收,這麼一來,他至少還能試著拿回來,卻沒料到對方的手段更狠,沒打算沒收他的藥箱,卻想要直接消耗掉他的藥物!

……什麼傷勢嚴重、軍醫人數不足無法處理大量傷患,編藉口也不編寫個好一點的。不出兵占領周圍的國家,又怎麼會有人偷襲導致受傷?

戰爭什麼的,果然最討厭了。
無憂微皺了下眉,只有託辭道:「可是我安排了課程要教卡爾諾,眼下已經是延誤了。」

這是實話。

方才為那精靈包紮治療,的確是耽誤了他不少時間。

「這還不簡單,你帶著卡爾諾一起去,讓他直接和你學學醫術,這樣不是更好嗎?」費柯拉笑望著無憂提議。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心知就算他能給出一萬個理由,費柯拉也能編出一萬零一個藉口,將那些理由給無效化,無憂索性也不再爭辯,「我整理了需要用到的東西後,馬上出發。」

「行,等等我讓穆斯傑為你帶路。」費柯拉笑著目送無憂離開。

在確定對方走遠後,他臉上的表情立即轉為陰沉。

「你還真的是明目張膽地要把他的藥給消耗掉啊……」冷不防,虛空中傳來一道陰沉的聲音,隨即,左側幾乎與牆面無異的門突然打開。

一名看起來十分強壯的男子,手持佩劍慢慢踱步進入議事廳,走向較早前無憂的位置,逕自坐下。

「總要斷了一切後援,不是嗎?」費柯拉一臉無謂地冷笑,「就算他知道我的目的又怎樣?他照樣反抗不了。」

「嗯,月圓之夜快到了。」男子不置可否地低著頭,突然換了個話題。

「嗯,剩下不到十天的時間,還真是有點趕。」費柯拉瞭解對方所為何事,跟著回應道:「還有,數目太少了,再增加一些!」

「隨你喜歡,只要別忘了我們說好的條件。」男子淡漠地說道。

「不,現在要加多一個條件。」費柯拉瞇起眼,狡獪地舔了舔嘴唇。

「你想毀約?」那強壯的男子陡然提高了聲量,雙眉緊皺。

「不,涅爾森,怎麼可能?」費柯拉大笑著,笑意卻未達眼底,「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幫我個忙,那個紅髮美人,我要他成為我的收藏品!」

「你是說身上佩了劍的那傢伙?」涅爾森輕輕皺眉,「據我手下回報,他那柄劍似乎來頭不小……你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?」

「我找人查了,但除了知道他自小和無憂一起生活之外,沒其他的了。」費柯拉微瞇起眼,目光裡充滿了淫穢之色,「真想快點看到那脾氣火爆的收藏品經過我調教後,會是怎樣一番乖巧模樣!」

「擁有了那名精靈王子,難道還不夠嗎?」涅爾森抿著嘴,嘲弄地提醒他:「小心,到最後被反咬一口!」

「我已經要卡爾德負責將人給引開,減少他們兩人見面的機會,你只需要派人在月圓之夜將他困住,不讓他來干擾我們的計畫,之後,再將人送來給我就成。」費柯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。

涅爾森想了想,而後無所謂地聳聳肩,「行!反正原本計畫是將人給殺了,既然你要的話,就幫你留著。」

 

費柯拉口中的軍事要塞位於城外,離主城有段距離。

無憂婉拒了讓穆斯傑領路,與卡爾諾二人收拾了行李後,就坐著馬車朝軍事要塞所在地前進。

「我還是想不明白,你們到底在幹些什麼?」

前往軍事重要基地的路上,卡爾諾不解地抱怨道:「士兵受傷,自然有軍醫會治療,沒道理要身為客人的你出馬啊!」

先是傳來精靈王子企圖自盡的消息,不久之後自己又接到通知,說要隨無憂一起到軍事要塞裡去為受傷的人治療。

不是他不願意,但,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來得太過於恰巧,就好像一環接著一環,讓他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。

「卡爾諾,你覺得現在這國家,局勢如何?」無憂沒理會他的碎唸,轉而提出了另一個更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。

而這段時間,卡爾諾早已習慣了無憂偶爾會提問他一些關於國家的看法,起先,他還會有所保留不敢直言,但後來漸漸地也放開了,敢勇於提出自己的看法。

而無憂也會適時地糾正他一些過於偏執抑或不正確的看法,讓他受益不淺。

這樣一來二去之下,卡爾諾一開始對無憂的抵觸與小覷之心全然消散了。

「其實你也知道,外傳我父王無能整日吃喝玩樂,國事全由哥哥和我一手包辦,但其實整座皇宮裡大家都明白事情並非如此,父王最多讓我們參與其中一部分無關緊要的政事,所以對於國家局勢,說真的我瞭解的並不多。

不過從我懂事以來,戰報不斷、烽火四起,紫濰國的領土卻隨著不斷發兵征伐而逐漸擴大……」說著、說著,卡爾諾的聲量逐漸轉小,到最後甚至停頓下來,眼神十分地迷惘。

「所以你認為戰爭是好的,統一了這塊大陸之後,平靜安寧的生活會隨之而來?」無憂淡淡瞥了身側的卡爾諾一眼,問道。

「不……我不喜歡戰爭。發兵攻打周圍的小國,雖然贏了,但我們這方也死了不少人的。」探出頭回頭遠望整座主城,卡爾諾悶著聲說道,臉皺得好像顆包子,「主城裡表面上大家都過得很好,可總會有幾戶人家為了逝去的丈夫孩子在夜裡痛哭……」

他的臉上全是複雜、難釐清的情緒,有為人民的擔憂、無能為力的無奈、對於自己身份地位的厭惡,卻獨獨不見這年紀該有的天真活潑。

「如果是你呢?你能避免戰爭發生?你能讓所有人過得平靜安寧?」無憂突然問道,語氣間隱約有著一絲急切。

卡爾諾想了想,搖搖頭,「我辦不到,至少現在的我還辦不到。我和哥哥從小生活在父親的控制下,他的手段我們都見識過。就連自己都無法過得寧靜,我又有什麼能力讓所有人過得安寧?」

是他操之過急了……

無憂靜默了下,而後看著卡爾諾莞爾一笑,「沒關係,還有時間、還來得及。」

「時間?」卡爾諾臉上滿是疑問,不過他也不在同個問題上糾結,轉而詢問:「對了,早上那名精靈,他還好嗎?」

無憂神色一歛,搖搖頭,「身體很虛弱,精神狀況似乎也不是很好,不過,如果他沒企圖撞牆自盡,活著的機率或許會更低。」

「我聽到消息了,他是讓人從暗房裡帶出來的……」卡爾諾抖著聲音說道:「那地方,只要待上一天都會瘋的。」

「暗房?」無憂停下腳步,轉頭望向卡爾諾。

「嗯,一間在最深處的牢房,陽光照耀不到,專門用來懲罰那些父王認為不聽話的收藏品。」似乎是想起了極糟糕的回憶,卡爾諾在提及那地方時一臉抗拒的模樣,「也不知道那精靈被關進暗房裡多久時間……」

無憂眉頭緊蹙,不禁暗暗攥緊了拳頭,卡爾諾這番話讓他心裡很不好受,更加堅定讓費柯拉這名殘暴國王退位的念頭。

「小時候,我和哥哥就是因為想要離開才會被關在裡頭兩天,雖然是兩人一起被關起來,可是全黑的四周安安靜靜的,差點沒把我們給逼瘋。」

「別想了!沒事的。」無憂伸手拍拍面無血色的王子的肩,然後朝前方看了看,「我們走了這麼久的時間,還沒到嗎?」

「快到了。」卡爾諾收斂了下情緒,手從馬車探出往下方一指,「你看──那裡就是軍事要塞了。」

無憂順著卡爾諾指著的方向看去,只見在那片寬廣的土地上,搭建了一棟占地頗大的軍事要塞,再往前走,卻是綠油油、看不見盡頭的森林。

「這裡就是邊界。」卡爾諾解釋道:「你看,那一片森林地帶就是精靈的國土,因為這一帶易攻難守,所以,才會在這裡建一棟軍事要塞。」

看到目的地,二人結束了對話,以最短的時間抵達要塞。

道明來意後,無憂與卡爾諾被領到其中一間接見貴客的房子,由一位名叫羅斯的士官長接待。

「傷患的人數有點多,我身上的藥不夠,可以的話,麻煩將軍事要塞裡現成有的藥品各撥出一半來備用。」無憂大致了解了下情況,朝羅斯提出了要求。

羅斯聽了卻是滿臉為難地解釋:「其實,軍事要塞裡的藥品也所剩無幾了,最近局勢緊張,銀雅迪國已經正式向紫濰國發兵宣戰,不僅如此,還要防止各個附屬國伺機叛亂,藥品的消耗量很是驚人。」

「銀雅迪國向紫濰國發兵宣戰了?」卡爾諾一臉不敢置信地反問。

「什麼時候的事?」無憂跟著略微提高了聲量追問。

「昨天宣戰的。銀雅迪國說,如果不歸還他們寵愛的小王子的話,絕對會以大型的魔法攻陷紫濰國。」羅斯輕描淡寫地交代了他想知道的情勢。

「精靈在皇宮裡的消息洩露了?」卡爾諾駭然地喊道。

羅斯點了點頭。

無憂先一步打斷他接下來的話,說:「行了,銀雅迪國向紫濰國宣戰的事,卡爾諾你等等再以王子身份去瞭解,這是你身為王子的責任,不過,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受傷者給治好。」

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只是為了救人,不想插手兩國之間的戰事。

卡爾諾抿唇不語,避開無憂的目光。

之後,兩人隨著羅斯來到最底層,整座前線要塞中,特地為了治療傷患而另闢的救治中心。

救治中心裡的軍醫人數確實不多,不過對於傷患的處理方式還是有了一定的經驗,先是根據受傷程度劃分,重傷患交由經驗豐富的人醫治,輕傷者則由其餘人負責,以避免因拖延而造成更嚴重的傷亡。

「這個救治中心很完善啊。」無憂點頭讚許道。

卡爾諾臉上也滿是意氣風發的笑容,「這個救治中心是根據哥哥的提議而建造,軍醫也經過了一番挑選,很棒吧?」

「嗯。」無憂淡然頷首。

確實,就自身利益而言,完善的救治中心能減少士兵的死傷並提高自身軍力,但,擁有了強勁的軍力卻四處侵略攻占,那麼這座救治中心的存在究竟是好還是壞……他實在無法給出個明確的答案。

簡單地向在場的軍醫們打了個招呼、道明來意後,無憂很快就配合上眾人的步調,俐落地為輕傷患者上藥、包紮傷口。

卡爾諾則在一旁幫忙傳遞藥品,時而接受無憂的指點,受益匪淺。

遇到一些健談的士兵,在無憂為他們包紮傷口的同時還會與他閒聊一番,感慨戰爭不斷,讓他們沒辦法回家與家人好好吃一頓飯,但同樣的,偶爾也會遇上一些傲慢無禮、仗著自己有那麼一點權勢而企圖優先接受治療的紈絝子弟。

 

「好痛!你究竟會不會包紮?難道要害死我才甘心嗎?」

「讓我久等我都沒和你計較了,沒想到一點技巧也沒有,小弟弟,不會的話快點滾回去多多學習!」

這些成群結黨在軍營裡橫行的紈絝子弟們,憑藉著有家族庇護無所畏懼,找起碴來,自然更是不遺餘力。

「最好是真的有弄疼你!」卡爾諾不滿地直言。

他一直在旁邊看著,之前這人在無憂包紮傷口時候還有說有笑,怎麼輪到他就變成呱呱亂叫了?

「怎麼會不痛?!你沒看到這傷口包得太緊了嗎?!」那人指著自己手臂上已經包紮好的部位大聲嚷嚷,立刻引起眾人的矚目。

就在這時,無憂冷不防一把扯下那人手臂上包紮好的布條,拉扯的力道,真正讓那人嚷嚷的嗓音裡多了一絲痛意。

「你幹什麼?!」那人痛得氣憤不已,捉著無憂衣服的領口只差沒送上一拳。

「你不是說傷口包紮得有點緊,不舒服嗎?」

無憂一臉平靜地看了他一眼,也不急著掙脫,冷不防回以一記手刀,快速地朝對方受傷那隻手的手肘部位用力砍去!

那人的手頓時麻痹無法動彈,放開了無憂的衣領。

「我重新幫你包紮傷口,現在你的手麻痹了,也就不用擔心包紮時候會痛。」無憂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,淡淡地警告:「請小心,否則傷勢變嚴重就糟糕了。」

……這絕對是變相的威脅!

卡爾諾看傻了眼,無憂那一連串如行雲流水的動作,讓他看得目瞪口呆,然後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也是受了不少苦,擦椅子、抄書籍甚至還到廚房裡學習製作舒芙蕾……某種程度上來說,那人和自己還真是同病相憐啊!

而無憂略微教訓了那人以後,也不管自己引起了多大的矚目,逕自繼續忙著為其他人包紮,完完全全將那人給晾在一旁。

偶有忙碌的空檔則不忘囑咐卡爾諾,讓他別忘了趁著較為空閒的時候,去瞭解兩國目前的情況。

卡爾諾應了一聲,眼見沒什麼自己能幫得上忙的,索性將最後一點藥品遞給無憂,然後,就照著他的吩咐離開了救治中心。

 

就這樣一路忙下來,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無憂探出視窗,只見外頭太陽已經西下,橙紅色的天空中歸鳥無數,紛紛往前頭的森林飛去。

此時微風陣陣,或許是不遠處即是森林的關係,迎面而來的微風是沁入人心的涼,讓人感到格外舒服,不再那麼疲倦。

只是看樣子,今晚要在這裡度過了……

無憂望著逐漸轉黑的天空淺淺嘆了口氣,好在一早做了準備,也留了張紙條給阿燚說明自己的狀況,只是不知道那紙條是否會傳達到他手裡?

搖搖頭讓自己別去想,無憂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卡爾諾回來和他會合,心裡不免覺得納悶,想了想決定自己出外找找,才走了一段距離,隨即聽到有人在呼喚他,一回頭,發現是之前負責接待他們的羅斯。

無憂隨著羅斯一路走到整座要塞最高處,這才見到坐在主位子上的卡爾諾讓好幾人給圍著,其中一人還拿著藥膏正往他手臂上擦。

「怎麼受傷了?」無憂朝卡爾諾的傷口看了一眼,見是小擦傷沒什麼大礙,這才問道。

「我從軍事議事廳裡出來的時候,這傢伙找了一群人偷襲我,於是,我和他們打起來了。」卡爾諾不滿地指向不遠處簌簌發抖的幾人。

無憂隨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望去,只見其中一個,正是不久前讓他給教訓了一頓的那名士兵。

「哼──以多欺少,否則我才不會輸!」卡爾諾尤自憤憤地說道。

無憂頭疼地捏了捏眉心,想來他也有錯,要不是他先出手教訓人,對方也不會在不知道卡爾諾的身份,並且無法接近自己的情況下,轉而找上卡爾諾,想要教訓、教訓他來挽回面子。

「小王子殿下,屬下管教底下士兵不當,才會出這種事,請殿下責罰。」一直站在一旁、有點上了年紀且看起來軍階不低的男人,畢恭畢敬地朝卡爾諾行禮。

要是在以前,卡爾諾肯定是回以一個冷笑,然後將所有人都罰了,肇禍者更不用說,逐出國家算是最輕的懲罰,但現在的他是越顯成熟,雖然性情不像無憂一樣溫潤如水,不過好歹近朱者赤,乖張暴戾的性格還是收斂了不少。

「第一士官長,既然你這麼說了,那好──我要這幾個傢伙,軍階降二級,然後,每天早上繞著整座要塞跑五圈,如果辦不到的話再加兩百下伏地挺身,持續一年,由你負責監督,這是我對你,還有你底下犯錯士兵的處罰。」卡爾諾指著那幾個人說道。

整座要塞占地頗大,一天跑五圈,確實夠那幾個靠著殷實家底,在軍營裡為非作歹的紈褲子弟受的了。

那名士官長似乎不相信責罰就這麼簡單,微微張大了雙眼,他本來都準備好軍階不保甚至會上絞刑台了,畢竟得罪了王族是要絞死刑的,卻沒想到小王子會從輕發落,讓他有點刮目相看。

而那幾個闖了禍的笨蛋,則因自己免於一死全都鬆了口氣,然後才連連叩謝。

無憂先是有點驚訝於卡爾諾所給予的懲罰,到後來卻不禁莞爾一笑,這樣的懲罰,既不失身為一位王子的儀態與大度,同時卻又兼顧到王子的威嚴,更重要的是,還能借機鍛煉那幾個一看就知道體力完全不行的貴公子。

這時候,卡爾諾受傷的手也包紮好了。

他從主位子上站起來,自然地朝無憂開口:「肚子好餓!走,去吃晚餐!」

無憂朝他搖了搖頭,也不多說什麼,只是要人將他那一份食物,送到暫時整理出來讓他休憩的房裡。

卡爾諾不明白無憂的意思,以為剛才給的處罰不正確,草草將晚餐給吃了,然後奔到無憂的房裡。

無憂一看到他滿臉不解與擔憂,立即明白他搞錯了,於是淡笑著先開口:「你剛才的處理很正確。」

卡爾諾得意一笑,可是隨後又苦著臉,為無憂之前的拒絕而耿耿於懷,「那……你剛才為什麼不和我一起吃晚餐?」

無憂聽後不由又笑了,「你是王子,剛才和你一起進餐的,一定是軍階很高的指揮官,我怎樣也只能算是陌生人,在皇宮裡是沒關係,但這裡是軍營,如果連一個毫無相關的陌生人都能和你一起共進晚餐,那其他士兵會以為你這個王子很好欺負,無階級之分。」

卡爾諾當下聽得一愣一愣的,他還真的沒想到對方拒絕他,竟是為了顧全他王子的身份。

但隨即,無憂將笑容收斂,話鋒一轉,「不過,你剛才沒忍住和人打架了,是吧?」

「是他們先來找我挑釁的!」卡爾諾連忙澄清。

「但你卻忍不住回應對方的挑釁,甚至和對方打了起來。」無憂淡然哼了聲:「卡爾諾,你剛才的判斷很好,給予的處罰就好似一位仁君,但,和人打架這點,卻是你不對。

單單成為一名仁君是不足夠的,你必須兼備賢君的特性,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。賢君在碰到同樣的情況會忍耐,至少不會再去挑釁對方,以確保讓自己能全身而退不受傷。忍,這一字,你辦不到。」

無憂的神色還是一派地淡定從容。

但卡爾諾卻聽得頭皮發麻,訥訥地問道:「所以?」

「所以,臨摹忍字一千遍吧。」無憂揚起手中的一疊紙,笑得益發溫柔。

「一定要?」

「嗯。」

「拒絕不了?」

「嗯。」

「不能就這麼算了?」

「嗯。」

「減少成一百字吧?」

「不行。」

「啊──你怎麼不嗯了啊!」卡爾諾無力地趴在桌上哀嚎。

無憂莞爾失笑,將手上的紙遞上。

卡爾諾見推脫不了,認命地接過紙筆後小聲地咕噥:「為什麼我要這麼聽你的話?我是小王子啊!該死,一定要把那害人精再降階!而且剛才明明你也忍不住出手教訓那傢伙!」

「所以我陪你寫。」無憂抽出一張紙,淡淡打斷了卡爾諾的小聲嘀咕。

斜睨著淡然執筆開始書寫的無憂,卡爾諾略想了想,語帶質疑地問了:「……其實是你自己要寫,找我作陪吧?」

「嗯……誰知道呢?」無憂說完,悄悄吐了下舌頭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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